恨雨自巴蜀来,客于京华,入艺术研究院,从宋雨桂先生治山水。
恨雨中学即学绘画,先考入西南师范大学(现西南大学)美术学院,受陈航、苏甦、唐楚孝等先生指导,而渐入丹青之道,后又入四川大学艺术学院,受教于段七丁先生,深入学习传统山水。川大期间,恨雨从元人画入手,又上溯五代两宋,研究古人笔墨、形式、质感,及悟精神意蕴,锻炼手头功夫,化育审美心胸。习古之余,又入蜀中名山青城、峨眉、剑阁等地写生蒙养, 得遇自然造化,手、眼、笔、画能获提升,从传统中得来之经验方法始开化变衍。入于传统、出于自然,晚近以来画家之道,概由此始,然建构一己之独立语言系统,漫漫长路,子方出二三步。
西南一域自有奇处,只一峨眉便聚天下灵秀,更有雪山、巨流、高峰、古木之景,画家毕观,而表现不尽。恨雨生长与求学久在西南,这里的山川自然成为他的主要表现题材。其画取景平易,截取自然一段一隅,重物象形态刻画,笔墨实于此在,跌宕风流之笔少,又不汲汲于泛化性情,画中无梦无酒。然画面显出的拙重厚实、朴正刚沉之感,正是其胸腹气息。恨雨亦长文人笔墨,小楼亭子,网水阵雁,披麻解索,笔笔出于正道,而风质来于自身。厚、拙、实、正,就是他的风质,这人说话做事都是如此品格。画如人,此好例。
传统绘画,向重传承,于笔墨正脉中行形式与趣味变化之手腕,及有自家"强调",亦不离正统精神,尤其文人绘画,基于身份确认,流播于文人士子之群,一套规范即成已久,诗、书、画、印,统成体系,中锋三折,圭角不妄。及至明清,文人画走向程式化、风格化,而规约日严,难免不生颓败之感,此文人笔墨之命运。
恨雨于绘画亦重传承,前人法范,一度守之极严,这于习得经验方法尤为重要。树、石、水、云,四枝三面,编网勾空;线条使用,中锋为主,侧锋兼之,起讫行运,格法持正;而种种皴法,诸如披麻、斧劈、牛毛,折带等,更能掇度用之。更于晚近及师门画家习得泼墨、破墨之法,亦小心用之,多有漫漶之迹。此外,恨雨兼擅书法、亦通篆刻。由此可见,他掌握了较为纯正的文人传统功夫,其又对现代陆俨少尤为倾心,复又染眼前杭州一帮子之趣味,更使其艺术态度与行为不出文人格局。而其作品所表现出的另一种性征即重自然精神,藏个人情感,或曰此其上学五代两宋格局而悟得之,或是天性使然。
浸淫即久,感之法外有天,既生变化之想,此穷思变通之道。恨雨之变化,重于形式,弱线破皴,或殊置物象,或纯用墨染等。此等用功虽不深,或还未形成行之有效的探索方法系统,或于新思想观念亦未明晰,然此何其难!既已知此,思之勤之则可。
当下的社会形态、所提出的问题以及话语情境,不可避免已成为新时代艺术生发、重构与创造的新的基础与背景,而今日之艺术形态之多元共生、跨界互构、变异融合等特点,已成共识。由中国画到水墨画,形态扩张、边界延展,所遇问题多不可与传统而语。唯有变革才能行。新思维、新理念促成新方法、新语言与新形态的生成与创造。吾辈承前贤,其命维新。
恨雨处北京,其携传统趣味,非仅此能胜之,更当开拓、更新审美价值与思想观念,乘京华艺术风起云涌之气,锐意以求,而又行之沉稳,可期之矣!